重讀宋江 情義蘭舟通彼岸

從看完新水滸之後,不得不說是由於張涵予詮釋了宋江這個角色的關係,讓我破了功夫重讀這個四大名著中我原本不甚喜愛的角色.

張涵予重新賦予了宋江的忠義靈魂,連帶提升了水滸傳在我心成為四大名著中最有戲的那一齣.



我曾聽過一個中國製片人稱讚姜文是"中國演技最佳的男演員",這看法自然因人而異

但我由新水滸第一次驚豔張涵予這位演員,從他的眼神 口條 各種情緒出演,回頭尋找他出演過的十月圍城 風聲 集結號,實實在在的說, 一見這宋江,我從此認為張涵予是目前中國演技最富情緒感染力,深度 張力,甚至留給觀眾思考多面化的一位絕頂演員.

而配音出身的他更具備了絕佳的口條,讓人深深投入他飾演的宋江一角.



張涵予的許多訪談裡討論了他對宋江的理解, 他的古典文學素養是從小培養的,所以底蘊厚實

所以在舊作的經驗中,他和觀眾一樣,對宋江這人物有許多疑問和不服.

在原著中,宋江許多作為看起來不夠男兒漢大丈夫,武功平庸,一些生死關頭上又幾近貪生怕死的表現,但卻能讓一干好漢只要聽到"山東及時雨宋江"即刻心服口服的拜倒. 用他的一些小恩小惠去解釋似乎都嫌牽強,若說孝義黑三郎,這108條好漢,哪一位不孝義?

而新版水滸有更動了宋江的情操出發點,而用張涵予硬漢的形象(可說是俊俏大勝原著),補強了原本其貌不揚的宋江.

張涵予有提到,這版加強改正了一些原著中畏縮的宋江,他飾演的宋江一句台詞是說 "腦袋掉了 良心可安"可為註解.



至於張涵予本人的氣場是我看過最難以形容的強,他像個昂藏男兒漢,但開口是文史滿腹

讓我印象最深是他帶領著幾個梁山泊兄弟們走出來,那往前一站就是大哥捨我其誰的氣勢.

(據說拍攝新水滸有許多演員是衝著聽到張涵予接演宋江而希望能共演的,他的氣場之強是我看過的演員之最)

在談論宋江之前,我們先得了解"胥吏"是什麼?

宋江一開始時在縣衙任胥吏,大家又習慣加一個頭銜尊稱他為"押司"
在當時鄆城縣宋押司之名在江湖上上等於一個"義"字,這是舖陳梁山泊的重要梗概之一.



胥吏就類似於時今的政府基層公務員(也有一說類似里長 ,但應該比里長辛苦)

功用主要是政府與人民之間的溝通橋梁,據說是無給薪,但這樣的工作拿回扣關說應該收入不愁(有一說宋江靠的應該都是黑道給錢)

當地的庶務民生訴訟土地糾紛雜七雜八類的事務都要管理,書內有寫道他擅刀筆熟文書.

宋江的父親宋太公也算是鄉下地主,就算不十分富裕,宋江應該沒有巨大的養家糊口經濟壓力

至於宋江既然自稱文史滿腹,卻不去應試科舉而甘於做一小吏,這其中就可稍窺宋江複雜的內心思考其一



而宋江這工作既被當時所謂的知識份子看不上眼,對宋江而言也可算是委屈,因為一旦任職胥吏,不可再應科舉

新水滸的第一集就形容,宋江代替知縣大人去迎接花石綱(何謂花石綱可查閱wiki,這是宋朝特有的擾民之舉),馬上的官員們發現宋江原來只是一名押司,當場就大加羞辱嘲諷,命人將他掀下馬去不許他與其它官員共騎,可以理解當時為官的人對於胥吏的輕視.

宋江把生平都用於結交朋友,連女色都無視,以古之孟嘗的方法遍佈仁義,這收服人心的本事底定他上梁山能被擁為第一把交椅的基礎.

這種結交的本領難道不是人人都會嗎? 水滸裡的柴大官人不也是愛結交好漢?晁蓋一開始難道也不是好交朋友而聞名?

但且看他手段不一般 ,擅長在人落魄時給予尊重關懷(例如武松),對於市井小民也都不輕忽(如被他殺的閻婆惜一開始也是受他資助)

一旦受過他恩惠的人一生都難以忘懷,四處替他傳播,一個普通的風塵俗吏豈需要如此廣大的人脈?

似乎也暗示宋江不甘心人生在世粗茶淡飯,沒沒無聞的了此一生.

宋江在潯陽樓酒醉之後在牆上寫下自己的滿腔不得志與怨憤(自幼曾攻經史,長城亦有權謀),招來了彌天巨禍,也才有後來的梁山泊聚義.



宋江上梁山泊之後,最令讀者反感爭議的部分就是"招安"

包括我小時候讀宋江也覺得他是個行為反覆的小人,既然己經殺人上了梁山成為草蔻,哪裡還有臉再回頭請朝廷招安 ?大部分解讀都是宋江想做官,而用他的義氣押著所有梁山上拜他為兄的好漢們就範.

這裡面有個謬誤是我們總會以今非古

用現代人 眼光看,汲汲營營想做官的無非乎想弄錢的小人,但在古時,讀書就是為了做官光宗耀祖(至於這裡頭是做官還是做事只有當事人心裡清楚)

這和現代人爹媽辛苦拉拔讓你唸書受好教育,就是希望你成人之後能有個清白的好工作和社會地位,生活無憂是一般的價值觀.

我們身處承平之世的人無法想像亂世中人是如何維持道德感?

而古人如何更是的重視名節操守,家族名聲及個人榮譽,和現今我們以利字為先的社會己有極大的差距.



張涵予這版的宋江在上山之後就己暗示了打算招安的政策

讀過水滸都知道,招安這點最可怕的是和當時梁山泊上第一把交椅的晁蓋完全相左 .

晁蓋其實只打算做山大王,他不是一個政治權謀型人物 ,所以劫了生辰綱之後,做個比喻,他就先當黑社會老大吧! 把金銀財寶給兄弟們分一分,然後大家就過著黑社會的生活也頗為愉快,沒有社會福利也沒關係,反正這些人也不會打算繳稅.他不會去想什麼千秋萬世的評價,不願意與大環境妥協他是一個改革派.



但宋江對黑社會生活是不以為然的,他認為一時稱雄無法一世稱雄,他用創業的觀點去看梁山泊,就會關心長期的發展,而得出據山為王,除非打算起兵造反,否則遲早也是要人頭落地,造反他不願意,自然只剩下招安一路.

晁蓋身邊原本的基本班底是軍師吳用,在宋江上山之後,大家似乎有發現吳用完全偏袒了宋江,成了嫡系宋江人馬,出謀劃策全心追隨,但晁蓋出戰打曾頭市時,吳用連跟都沒有跟.這似乎有意無意之間造成了晁蓋曾頭市中箭,梁山泊易主的局面.

關於晁蓋中箭後人讀水滸有許多陰謀論,畢竟若是晁蓋不死,之後的招安也不可能如此容易遂了宋江的主張,晁蓋臨死的遺言也非常明顯的反應出他對宋江的不滿.不願指定宋江為山主繼承人,而是留下"誰能捉了射死我的人,便教他為梁山之主"


新版水滸把這點衝突點了出來,初看時會對宋江極為不滿,但主張招安時即有許多兄弟警告宋江將來大家的下場會一樣慘,宋江答以"腦袋掉了 良心可安"

宋代還是儒學為興,人生在世仁義為先的思想特別反應在這一點上.

原著裡的宋江有些作風不光明磊落,並非男子漢.

最後毒殺李逵原著是寫,宋江生怕自己死後李逵造反,騙李逵喝了毒酒才告知,有不信任李逵的心意.

但電視版改編的極為感人,李逵知道宋江喝下毒酒之後 一口氣跟著喝乾的男兒氣概.

這段戲感人之處在於李逵毒發時抱著宋江說了一句 "這 外面的天地,怎麼都 紅了?"
宋江忍淚說道"兄弟  日頭落了"
(張涵予的影帝功力在這片段火力全開啊)

配上毛阿敏吟唱的一句"江山似畫美如畫",那瞬間血染山河,兄弟情深至死不悔的義氣感人至深 .




為這文宋江我竟然寫了快十天有,腦中有太多關於這角色的探究

先歇一歇,下回再寫...